民進黨如何面對“公民參選”

臺灣《聯(lián)合報》2日發(fā)表社論指出，前年的“洪仲丘事件”，到去年的“太陽花學運”，引發(fā)臺灣兩波強大的公民運動，并于去年底的“九合一”選舉展現(xiàn)了影響力，引爆柯文哲的素人政治山洪。今年，公民運動領袖挾這股余威躍躍欲試，成立新政黨，并進而推出自己的候選人參選“立委”，這對臺灣的藍綠板塊將產生什么推擠力量，值得觀察。

以臺灣的藍綠對峙，政治已被推入一個無時無刻不在彼此暗算的泥沼;在這種情況下，若有新的力量加入，可以打破現(xiàn)有的恐怖平衡，并牽動良性循環(huán)，各界當然樂觀其成。然而，目前打著“公民”旗幟出征的團體，其訴求和定位仍不清楚，所推出的也只是在運動中獲取知名度、人們卻不知其詳?shù)娜宋?因此，他們能扮演什么作用，仍讓人存疑。

以臺灣“公民組合”為例，這個最初奉林義雄為精神領袖的政治團體，伴隨太陽花學運及反核四運動而問世，集合了中、青兩代成員。但在組黨過程中，主要領袖因理念不同而分道揚鑣：主張“開放參與”的一派，組成了以“時代力量”為名的政黨;主張“理念明確”的一派，則組成了“社會民主黨”。

由此可見，在社運階段，由于有一個單純明確的抗爭目標，各路人馬不難聚合在同一陣線，共同攻守;然而，一旦落至政黨長期的組織合作，所謂的“公民”很快被打回原形，個別的歧見立刻涌現(xiàn)。“運動”和“從政”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政治型態(tài)，優(yōu)秀的抗爭領袖未必適于規(guī)范森嚴的政黨組織，原因在此。

也因此，當洪慈庸接受“時代力量”征召將在臺中挑戰(zhàn)“藍委”楊瓊瓔，閃靈樂團主唱林昶佐則在臺北深藍票倉點名挑戰(zhàn)蔣乃辛，表面上看，展現(xiàn)了新興政黨挑戰(zhàn)艱巨的企圖心;但實質上，他們的參戰(zhàn)打亂的是民進黨的部署，瓜分的是綠營的票源。也因此，民進黨正在仔細考慮如何與這些“公民政黨”搭配組合，一方面能透過整合在“總統(tǒng)大選”贏取勝利，另方面又不致在“立委”選舉發(fā)生爭票沖突。

不可諱言，民進黨在“九合一”選舉的大勝，有極大因素是拜近年數(shù)波“社會運動”之賜，公民抗爭導致國民黨的形象受到詆毀與削弱，民進黨則趁虛而入掠奪了果實。問題是，2016之戰(zhàn)能否復制“九合一”的戰(zhàn)果，存在三個變量：其一，當公民團體自組政黨，和民進黨原本“里外呼應”的合作，就變成了競爭關系;其二，當公民運動的總戰(zhàn)果被少數(shù)領袖收割，包括公民組合鬧分裂，都可能降低公民的號召力量;其三，單一選票制的“立委”選舉不同于地方選舉的復數(shù)模式，門坎較高，不可能憑“禮讓”成事。

進一步看，原本在場外擔任“側翼”的親綠團體，其色彩不難用“公民”的外衣來遮掩粉飾;但在自組政黨后，其政治本色勢必露出，無法再假藉“公民”的口號來呼喚群眾，吸引力可能流散。更令人關注的是，這些本質不甚清晰的“小黨”，對于有執(zhí)政宏圖的民進黨而言，會不會造成“尾巴搖狗”作用?

事實上，公民運動對民進黨的沖擊，大家已可觀察到兩次明顯的軌跡。第一項沖擊，是民進黨“中國政策”的停頓。去年上半年，民進黨為了走完執(zhí)政“最后一哩路”，正積極調整其“中國政策”;但隨著學運爆發(fā)，它的“中國政策”辯論最后完全停擺，幾位覬覦“總統(tǒng)大位”的“天王”均噤若寒蟬。至今，盡管蔡英文看來勝利在望，民進黨的兩岸政策依然是一片空白，它再執(zhí)政后的兩岸關系令人不敢想象。

第二項沖擊，是民進黨權力關系的變化。民進黨內的“天王”與派系勢力盤根錯節(jié)，不僅妨礙民進黨內新陳代謝，也導致民進黨的山頭化和派系化，與社會新生力量的關系逐漸僵化。但太陽花學運后，民進黨的蘇謝呂游等傳統(tǒng)“天王”終于意識到大勢已去，拱手承認蔡英文為民進黨新共主。換言之，社會力量幫助了民進黨的更新，也推促了黨團結在蔡英文四周;這點，是公民團體對民進黨轉型的幫助。

美國的茶黨，也是由公民運動轉化而成的右翼力量，幫助共和黨打擊了民主黨，卻也對共和黨構成牽制，成為保守的政治勢力。這項發(fā)展，值得民進黨和臺灣選民咀嚼深思。